花间一壶酒

    萨沙从萨拉托夫寄来一封信。他用快活而歪歪扭扭的笔迹写道,他在伏尔加河的旅行十分圆满,可是他在萨拉托夫害了点小病,喉咙哑了,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星期。

    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,她的心里充满一种近似信念的兆头。她感到不愉快,因为不管这兆头也好,想到萨沙也好,都不像从前那样激动了。

    她热切地要生活,要回彼得堡。她和萨沙的交往固然是亲切的,可是毕竟遥远了,遥远地过去了!

    她通宵没睡,早晨坐在窗口,听着。她也真听见了楼下的说话声音,惊慌不安的祖母正在着急地问一件什么事。随后有人哭起来.....等到娜佳走下楼去,祖母正站在墙角,在圣像面前祷告,满脸泪痕。桌子上放着一封电报。

    娜佳在房间里来来去去走了很久,听着祖母哭,然后拿起电报读了一遍。电报上通知说亚历山大·季莫费伊奇,或者,简单一点,萨沙,昨天早晨已经在萨拉托夫害肺痨病去世了。

    祖母和尼娜·伊万诺芙娜到教堂去布置安魂祭,娜佳呢,仍旧在房间里走了很久,思索着。她看得很清楚:她的生活已经照萨沙所希望的那样翻转过来,现在她在这儿变得孤单,生疏,谁也不需要她,这儿的一切她也不需要,整个的过去已经跟她割断,消灭,好像已经烧掉,连灰烬也给风吹散了似的。她走进萨沙的房间,在那儿站了一会儿。

    “别了,亲爱的萨沙!”她想,这时在她面前现出一 种宽广辽阔的新生活,那种生活虽然还朦朦胧胧,充满神秘,却在吸引她,召唤她。

    她走上楼去,回到自己的房向里收拾行李,第二天早晨向家人告辞,生气蓬勃、满心快活地离开了这个城,她觉得,她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——契诃夫《新娘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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