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间一壶酒

    萨莎刚开头讲她的事,老奶奶就尖声叫着,骂着,走进来了,然后菲奥克拉生气了,屋子里闹得乱哄哄的。

    “没关系,没关系!”奥莉加脸色苍白,心里很乱,摩挲萨莎的脑袋,极力安慰这孩子。“她是你的奶奶,生她的气是罪过的。没什么,孩子。”

    尼古拉本来已经给这种不断的吵嚷、饥饿、烟子、臭气闹得筋疲力尽,本来已经痛恨而且看不起贫穷,本来已经在妻子和女儿面面为自己的爹妈害臊,这时候就把两条腿从炉台耷拉下来,用气恼的、含泪的声音对她母亲说:

    “您不能打她!您根本没有权利打她!”

    “得了吧,你就待在炉台上等着咽气吧,你这病包儿!”菲奥克拉恶狠狠地顶撞他。“鬼支使你们上这儿来的,你们这些吃闲饭的!”

    萨莎和莫特卡和家里所有的小女孩都躲到炉台上尼古拉的背后去,缩在一个角落里,在那儿一声不响,害怕地听着大人讲话,人可以听见她们的小小的心在怦怦地跳。

    每逢一个家庭里有人害很久的病,没有养好的希望了,就往往会发生一种可怕的情形:所有那些跟他贴近的人都胆怯地、悄悄地在心底里盼望着他死,只有小孩子才害怕亲近的人会死,一想到这个总要战战兢兢。

    现在,那些小姑娘屏住气息,脸上现出凄凉的神情,瞧着尼古拉,暗想他不久就要死了,她们就想哭,一心想对他说点什么亲切的、怜恤的话才好。

——契诃夫《农民》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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